【伪装者同人】食客(楼诚,汉尼拔AU,章二)

章二

 


明楼是在十四岁那年的新春舞会上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的。

 

那一年明台只有五岁,明镜却已经二十了。

 

冰雪消融前大哥明堂早早过来商量,今年的舞会要不还是在公馆举办。明楼看着他笑,不说好或不好,明堂便也笑。

 

早年还不兴新学,大家族将血脉看得重,明锐东序齿不及其兄,却是长房长孙,再加上家业大,能耐强,便是族长。他夫妇遇难后,无人主持大局,别的几房与旁系兄弟做主分了家,百年世家便这么离散了,明镜姐弟无祜无恃,钱财上自然吃了不少亏,好在未伤筋骨。明镜性子激越,为前前后后人心变幻很是怨愤伤怀,明楼年纪虽小,心怀却广,经他宽慰,再这几年渐经世事,明镜也想明白了,这世上本就如此,没什么该当不该当的,况且叔伯几房虽得了好处,心却不算坏,毕竟同气连枝,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,时常照拂他姐弟,便又渐渐走动热络起来。

 

明家声势显赫,过往每年节令都在公馆举办宴饮舞会,这几年自然是停了,因戴着重孝,别家的也不便过多参与。今春三年刚过,明堂们便操起心来,一来嘛明镜一介少女,将生意打理的不错,并没有像外界猜想地那样衰颓下去,也算给明家这一支在沪正式壮壮声气,二来嘛,明镜年纪实在是不小了,女孩子的青春拖不得,再加上养着明台,说不清道不明的,不管为她自己,还是家族名声,还是将终身大事定下来的好。

 

跟明镜一说,明镜只低着头,也是不说好或是不好,杀伐决断惯了,难得露出这一点踌躇不定来,倒叫人心头柔软。这时候她还年轻得很,一边放不下两个弟弟,一边还怀揣着一丁点女孩子的向往与惶惑,不知如何是好。最后还是明楼拿了主意,他将明台提过来放在自己膝上,握住姐姐的手,对明堂笑着点头,“还得劳烦大嫂改日带我阿姐好好做几身衣裳。”

 

这事便这样定了。

 

那天舞会很尽兴。明楼和明堂都喝了很多杯酒,跳了很多支舞。明镜一改往日成熟风范,打扮的明艳动人,含羞带俏,别有一种少女和女人之间的风韵。但舞会的焦点大多却在明楼身上,毕竟少年初成,芝兰玉树,谈吐博雅,天纵之才。明楼知道家中有女孩儿的不少人跟明堂夫妇打听过自己,但围着姐姐打转的却大多都是名声在外的浪荡子,也有平时与他姐弟走得近的青年俊杰,但他们家中长辈却连这事提也不提。

 

明楼才十四岁,却也在心里叹气。

 

舞会结束,明楼在门口送客,终于清静,提着灯一个人往外间小道上走了走,听见前头有谈笑声,便远远地住了脚步。

 

是两个不算陌生的年轻人,一个老成些,一个轻佻些。

 

“刚才在大厅乱跑,被保姆带去的小孩子是谁,看着眼生。”

 

“陈兄竟不知道么?”这人平素与他们家有些往来,所以清楚,“谁会把那么点的孩子带来舞会上,自然是明府的小公子了。”

 

“倒是我孤陋寡闻,还以为明家只有一位小姐一位少爷呢。”

 

“嗨,谁说不是呢,”带着醉意的声音愈发轻佻了,“明董事长出事之后,才从老家接来的,说是算命先生说命太硬,一直养在乡下,现在家里人丁单薄,才接了回来。”

 

“这……稀罕事,再怎么硬也不至于连满月酒百岁宴都不摆吧。”

 

“就是,要不大家都说嘛,指不定是明董事长以前养的小妾外室,或者哪个会馆里的小姐给生的,不敢叫太太知道呢。他家素来号称家风正派,谁知道背后藏着多少腌臜事。”男子嘿嘿一笑,声音猥琐得紧,“要我说,明大小姐看那小野种跟看亲儿子似的,天知道是谁肚子爬出来的呢,她老爷子出事前这小婊子也不小了,也没见给说个亲,嘿,这么水灵的闺女,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事也不是没有过,关起门来叫姐姐还是叫姆妈,你知道我知道?再说……”

 

“行了行了,你醉的真是可以,嘴上把着点儿门,小心叫人听了去。”

 

“怕什么,全上海滩谁不说?还有比我说得难听的呢。”

 

明楼站在他们背后,像一尊雕像,一动不动,听着声音渐渐远了,越来越远。他觉着全身发冷,血像冻在血管里一样,几乎能听见冰碴子碰撞着迸出心脏的声音。他现在意志坚定、头脑清楚,甚至有些好奇自己为什么不愤怒发狂,他只是觉得,饿。

 

十天后,失踪的孙家二少爷的尸体被冲到海滩上,缺了整个心脏。

 

·

 

从此以后明家大少爷迷上了厨艺,还很有天赋。明镜也确实放不下家里,渐渐息了婚嫁的心思。有一天她靠在厨房门上看着弟弟调整火候,看了很久,终于咬着唇,“你去跟明堂哥说,叫他们不要怕,等你读完大学,明台也长大些,我就出家做姑子去,不给他们丢人。”

 

明楼听了,头都没有回,仍注意着他炉灶上的肺叶,声音淡淡的,却柔软又坚硬,“他们怎么想,与咱们有什么关系,这都什么时代了,真遇不到合适的,你就正好继续做你的明董事长,做个上海滩威风赫赫的女企业家,实业救国,巾帼英雄,蛮好的名声。”

 

明镜的眼泪忽然间就扑簌簌落了下来。

 

·

 

明楼很有自制力,也很少感到饥饿。

 

就算在他最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,也带着少见的沉着冷静,但杀人又有不同。家里出事后他苦练过武术、击剑、射击、游泳,一切能够求生的技能,但现在他随身只带一把匕首和一卷极细的钢丝。匕首没有柄,布带缠起一半已经被他捏出了形,刀身极窄、极薄,几乎与刀刃成了一体,用时他反手握住刀把,向斜下轻轻一挥,一定像手术刀一样切入自己想要的位置,干脆利落,不浪费一滴血。

 

但他并不经常动手。他十多岁经历家变,对世界的认识比同龄人深远的多,况且所读所学重要一条就是教人宽容,于是大多数的“粗鲁”他都能够忍受,告诫自己不要贪婪。

 

阿诚是个例外。

 

·

 

那天他们路过桂姨家,顺道探访,却听见小兽一般哀哀的啜泣,破门而入,看见那个孩子。

 

瘦的枯萎的孩子。看不出几岁,在房间角落缩成小小的小小的一团,穿着空荡荡的单层粗布衣服,鞭打没破皮的紫红痕迹,破了皮的血口,破了皮又长好的疤痕,火筷子留下的烫伤,熨斗砸下的小坑,密密麻麻的青紫掌印,头发像被狗啃过,鼻涕冻在人中上,脸上污渍泪水煤灰抹的一道一道看不清颜色,耳朵通红,脖子上好长一道指甲印。胳膊腕子细的失了人形,薄薄一层皮肤贴在几道肋骨上,瘦的骇人。

 

但当那孩子抬起头,那双潮湿的眼睛对上明楼时,他突然觉得饥肠辘辘起来。

 

当时并没有想太多,只觉着太瘦了,怎么吃呢?

 

于是当明镜站在门口向围观街坊打听情况时,明楼蹲下身,笑眯眯地毫不嫌弃地将脏兮兮的孩子揽在怀里,“告诉哥哥,你叫什么?”

 

“……阿诚。”

 

“阿诚,跟哥哥离开这吧,做哥哥的储备粮好不好?”

 

对那境况下的孩子来说,离开这两个字具有太大的诱惑力了。

 

阿诚半是惊喜半是不敢置信,懵懵懂懂,“什么是储备粮?”

 

“储备粮就是粮食储备,粮食储备就是储备粮……”

 

明镜进来,听了个尾音,“粮什么?”

 

明楼将小小一团孩子抱了起来,像抱着一块和氏璧,笑得眼睛弯弯的,“咳,我说这孩子虽身陷厄运,但意志坚决,眼神清亮,是真正的良才美玉,可堪雕琢。”
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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